谁救了她?”
“管她呢,反正她这次死定了。”
“真奇怪,酒馆老板说得一点没错。冕花竟然那么在意那只绿螳螂。”雌虫小声嘟囔。“这情感来源于什么?”她观察身旁的围绕的雌虫,打了一个激灵,她可想不出和这些家伙生出友谊,是一种什么样奇怪的画面。
从生之初,便参与无尽的厮杀中,早已变得固化而麻木。和平和情感反倒成为格格不入的东西。
任由豆芜菁如何左突右冲,都无法逃脱冕花的追击。她已经拉近她们之间的距离,举起粉色的镰刀。
豆芜菁急切地快将翅膀扇断,仓皇飞向草丛的位置。却慌不择路地砸进草丛,在根系翻滚几圈,压断不少草叶。
恰好停在翡翠不远处。
豆芜菁快速爬起来,忍着疼向后退。冕花落在地面,慢慢向她走去,迫近的死亡让豆芜菁身体颤抖,触角软趴趴地垂下,雨滴顺着滑落进地面泥潭。
翡翠听见她逐渐粗重的喘息。在这一刻,没有退路,豆芜菁强迫自己冷静。遗憾看向重新接上的足。
身为英勇无畏的雌虫,面对死亡不该流露出怯懦的恐惧。
她直面冕花,试图做最后的抵抗。
撑起身体,足迅疾地向冕花爬去,身体分开摇晃的草叶。冕花只是轻轻一个跳跃,就将她掀翻在地,雷鸣中照亮豆芜菁不停挣扎的足。
所有雌虫静默地凝视这一幕,水花成了雨夜的交响曲。她们在围观一场单方面的屠杀,没有兔死狐悲,没有怜悯不忍。
一如既往地麻木。
在这一只雌虫死去后,反正立刻就会有接连不断的虫族死去。
短暂的停歇,不如说是一群刽子手,在向另一位顶级刽子手虚心求教。
冕花举起镰刀,豆芜菁不再挣扎,接受即将到来的命运。
足抱住身体,直视向她刺来的镰刀。
“等一下!”
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,竟比闪烁的电弧还要响亮。
最后关头,镰刀即将刺进豆芜菁体表时停住。
冕花循着声音来处看去,其余虫也纷纷找寻起来。
翡翠冒出头,顶着满身的泥水。
翠绿的身体变得斑驳脏污。她从坑洞爬出,视线在冕花与豆芜菁之间转动。
许久后,她说。“放了她吧。”
翡翠肢体僵硬地忍受空中那些雌虫的注视。好吧,她又没有忍住做出莫名其妙的事。
她话落,犹如平地生波,垃圾区响起杂乱的交谈声。
就连那只豆芜菁也错愕地抬起脑袋。
冕花不语,没有任何反应,前肢依旧悬在豆芜菁上空。
翡翠吞吞吐吐地说:“之前,已经还过伤了我的仇了。”
冕花伪瞳孔移动,发出仿佛错觉一般的啧声。似乎是笑了一下。
“我只是想杀。”
翡翠尴尬地低下头,这听上去更像是在说她自作多情。
也许冕花只是单纯对曾被斩断足的虫,再次活跃在她面前而感到不爽。
她踌躇起来,不知还能说些什么。
从冕花足下拯救豆芜菁是不可能的,她又不是救世主,天天上演救苦救难的戏码。
只不过是刚刚一瞬间又昏了头。
上空传来窃窃私语声。
“那只雌虫被冕花拒绝了。”
“好复杂,她们关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?”
“得了吧,冕花才不会听从别虫的话。说不准一会生气,把这只绿螳螂也给砍了。”
翡翠显然是听见这句话,瑟缩着身体慢慢钻回坑洞,土壤将她掩埋,只露出两只青翠的复眼,伪瞳孔停留在冕花前肢的方向。
冕花过了一会儿,才收回视线看向豆芜菁。后者焦灼地等待死亡降临,甚至希望冕花能快点给她一下,好过这样屈辱地等死。
虫群也在等候冕花的决定,甚而期待冕花杀了豆芜菁以后,还能撕碎那只绿螳螂。将最近流传的谣言击碎,让一切回归正轨。
闪电不再撕裂夜幕,夜色凝重而幽暗,凄冷又湿润。这默剧一样的场景,终于在冕花收回前肢后终结。
在突如其来的吵闹声,犹如翻涌的浪头似的,一层高过一层中。
冕花转身向翡翠走去,后者犹豫是否要冲出土壤逃命。
冕花只是停在坑洞前,俯视翡翠,沉默许久后,飞回垃圾堆抱着那些板料离开了。
翡翠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,迟疑几秒后跟了上去。
豆芜菁还没有从自己幸存的事实中回过神,痴痴地看着翡翠离去的方位。
那些争论不休的雌虫们,已经开始讨论冕花是否中邪。
翡翠远远坠在冕花身后,看见她落在草叶上,将叶片压弯。
“你生气了?”翡翠停留在空中,不敢落下。
“没有。”
翡翠挠着脑袋,她现在一直在淌泥水。